庚子春,我们正在经历千年昆明城最寂静的时刻
当一个城市
在正午时分
陷入凌晨四点的寂静
庚子年的春天,喧嚣的昆明,陷入了寂静。
天仍然是蓝的,花依旧是香的,空气依然是透明的。
但是,城市的主角,人,都呆在了家里。
有着千年建城史的春城,在真正的春天,在一个刹那,陷入了突如其来的静默。
仿佛一只无形的手,将城市按了暂停键。
街道空无一人,商场空无一人。整个城市都留给了春天的风,风经过树梢时更为清晰了;整个城市都留给了红嘴鸥,它们的视野中留下了最稀少的人迹。整个城市都留给流淌的盘龙江,鹭影伶仃,水静流深。
城市归还给了城市本身,从黑夜到白天,从日落到拂晓,看不到人的城市。
已经是疫情第11天了。一座迫不得已的空城。
到今天下午6点50分,云南累计报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病例114例,全省新增病例9例,其中昆明增加1例。0例死亡,治愈出院5例。
截至同一时间,全国累计报告确诊病例17335例,较上日增加2955例,累计死亡病例361例,累计治愈出院515例。这一天,也是首次出现治愈人数多过死亡人数。
同全国其他城市一样,昆明市面冷清的背后,也是抗疫的严阵以待和波澜起伏。
从1月21日确诊首例新型肺炎以来,昆明目前累计确诊病例32例,死亡0例。这一数字的背后,是30家医疗机构医护人员的艰苦付出,是从1月24日起,云南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后的结果。
昆明全市92个景区全部关闭,多条高速公路交通管制,道路客动班线停运,禁止群体性餐饮及野生动物经营、活禽宰杀……
这个城市里的企业,也纷纷为疫控捐款捐物。
医务人员成为城市最美的逆行者。1月23日,全省卫生健康系统取消2020春节放假,40万卫健工作者过年期间照常上班。
作为省会的昆明责任更为重大,省第一人民医院、市第三人民人民医院的医护人员纷纷提交请战书。
爱不止于一城一地。1月27日,云南6家医院的138名医务人员驰援武汉,昆明市96名医务人员也即将奔赴湖北。
在表面的冷清之下,城市还在紧锣密鼓地运行,当你宅在家,你看不到的人还在为你生活的继续而忙碌。
全市51家大型超市、867家小型超市、2182家社区便利店、207家菜市场正常营业。目前全市粮食存量52.8万吨,食用油存量2.3万吨,可确保半年粮油供应。
全市警察也在忙碌,全市的留观点和4个封控隔离小区都有他们24小时执守,维护外围治安安全。
在所有入昆、入县市区道路特别是高速公路,国道、省道设置疫情查缉卡点98个,对入昆车辆逢车必查。
而因疫情防控滞留在昆明的3800名武汉游客,也都被安置在了酒店,做好医疗保障。
这个城市并没有以邻为壑,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城市生活,但都是一家人。
这个春天,平时游人熙攘、歌声阵阵的的翠湖公园也安静下来。没有人,红嘴鸥们安静地停泊在湖面上,静立在园内的白桥边。
三十几年来,它们今年来得最多,有40000多只。它们眼中的冬季栖息地,第一次如此安静。”城中碧玉“完全属于它们了。
疫情袭来,没有游客喂食,倒也不用担心它们饿着。1月26日起,从滇池大坝到大观河到翠湖公园,在红嘴鸥的聚集点,每天都有专人两次投喂鸥粮,每天要投喂鸥粮1000多公斤。
昆明的老朋友,要跟昆明人一起过一个不一样的春天。
城中的购物中心,人迹了了。从早上11点到晚上6点,它们的营业时间,都进行了缩短,应对这突如其来冷清。
一家购物大门前的工作人员,为偶尔到来的顾客测着体温。18岁的小徐,老家在武定,从大年初三就在商场里值班,但他没有什么事情可做。
商场只有几家服装店开门营业,没有一个顾客,两家店的服务员只好隔空聊天。
青年路一家体育服饰店前,服务员坐阳光下看着一本书。
商场的餐饮都没有开张,只开了两家茶饮铺。家在昆明的茶饮铺店员小攸说,铺子整个春节都开着,但是没什么生意,现在连外卖也减少了很多。
除了人,疫情重伤了城市的方方面面。餐饮等服务业面临着严重的危机,昆明的一家大型餐饮机构,在网上将本来为年夜饭准备的食材卖掉,前景的黯淡让老板忧心忡忡。
在这种情形下,我们既看到了北京上海对企业的近乎无情的一面,也为苏州出台扶助企业的减税减铺租的政策略感欣慰。
想必昆明也应该有着更多体恤企业的人性化政策,毕竟,疫情终将过去,城市继续前行,生活还要继续。
购物中心门前的马路边,外卖小哥的电动车也难得地安静了下来。以往,它们总是快速行驶在人流与车流之中,小哥还在不停地打量着手机上的配送信息。
来自昭通的外卖小哥小彭,今年也是18岁,他把电动车停在威远街和财盛巷交叉口,晒着太阳,刷着手机。
但他的内心是焦灼的,早上出来到下午1点12分,他只跑了三单。这个春节他没有回家,但是疫情击碎了他本该忙碌的工作。过去一天下来要跑近百公里,现在能跑十几公里就不错了。
五位外卖小哥聚集在正义坊购物中心南北馆门前,百无聊赖地说着这几天冷清的工作。
他们从上午10点就在这里等单子,但时间到了下午1点20分,都还没有开张。他们以并不轻松的语调开慰自己:以前忙不赢,现在也算可以歇歇了。
一直安静的手机突然亮起,一名女骑车率先派到了订单,她高兴地启动电动车消失在没有行人的正义路。
另一位小哥也接到了单子,赶紧开工去了。其他小哥也都端起手机,等着希望到来。
你看,生活总是默默继续的,不管是波澜起伏,还是平静平水。
盘龙江边的巡津新村,永远是岁月静好的样子。你若无心,便永远不知道城市正在发生着什么。阳光在黄色和白色的墙上移动,清风吹动裴氏楼拂动它1940年以来经历过的所有风尘,同样岁月深重的新村22号院,枇杷树亭亭,果实累累。
这个春天,又给裴氏楼和22号院增加一抹特殊的记忆。
来昆明3年、老家四川凉山州的方大妈正在敬德巷清扫路面。她63岁了,负责这一区域的保洁。现在,每天她还要用福尔马林溶液对这里进行两次消毒。
正是这么多平凡不起眼的人,用一丝不苟捍卫着整个城市的坚强,卫护着岁月静好的底韵。
很多小区,已经实行半封闭管理,人回来要测体温,车进来要消毒,桶装水只能送到小区门口。
这几日昆明的太阳一直很好,宅在家里的我们,心里又有些痒痒的,是不是可以戴着口罩出去走一走,晒晒太阳?
冠状病毒确实怕热。可是,医生告诉我们,56摄氏度30分钟才能有效灭活病毒。所以,还是再忍忍吧,尽量减少外出,宅在家里。
宅在家里的日子也可以很美。和爱的人难得安静相处几日,看看电视刷刷剧,读一本很久之前没读完的书,或者学做一个家常菜,更深入地体会家的味道。
这几天我们也给大家多介绍家中的精彩。
这是它的安静时刻。这安静让我们失去甚多,让我们忧心忡忡,同时,这安静也涌现出让我们无限感动的人与事。
卡尔维诺在《看不见的城市》一书中说,光荣的城市,有着一部痛苦的历史。
它就是在这样的痛苦与喜悦中顽强前行,以悲欣交集的身体,与城市里的人们一起,经历所有的光荣与梦想、黑暗与失落,它曾放声歌唱,也曾喑哑无语。它张扬振奋人心的英雄主义,也容忍犬儒之下沉默的人群。
这一时刻,当城市人群失去了现实的公共空间,而在私域中通过网络窥望世界。城市,也走到了它不曾经历的时光深处。
看它的历史,看它的未来,当下,都短暂得不值一提。
但也显示出漫长,在每一个昆明人的身体上留下砰然心动的记录。
在昆明,这段时日依然阳光灿烂,但却如此沉重。但我们并不曾因而沮丧,就像我们镜头前的这只红嘴鸥,永远对未来充满希冀和梦想,无需热泪盈眶,却永远心存善念。
这才是我们所要的城市,这才是配得上城市的我们。
请记住这个春天,请记得城市最安静的这段时日。连同我们对那些人的愤慨,连同我们对所有平凡人的感动。
安静终将过去,城市依然归于喧嚣与热烈。
也企望,这个春天的安静,是献给城市的最后一首爱情诗:众志成城。